太古方糖

【江海寄鱼生】轴承

/又名除夕见面那些事儿

/哭1出没

/open ending

/伪现实向


  

  鱼生是在大年三十来到杭州的。

周围是鼎沸的人声。灰蒙蒙的高楼撑起橘色的灯,像是钢铁森林里的秋景。身后有男人打电话的声音,他大喊着,喂,喂,听不见了,好多人啊。

快被喧嚣压死了。

鱼生掏出耳机,耳机线缠作一团,于是他把行李箱拉到角落,慢慢地理着。

角落很安静,着急的人没有这一方天地的钥匙。电话声和着动车声远去,只剩下步履的匆忙。各式行李箱的滚轮磨在地上,轴承不堪重负的叫嚷。

什么把它压垮了?鱼生想。也是不远万里的冲动的旅程吗?

“鱼生?”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。

鱼生抬头,低保已经凑到他跟前。

“怎么在这呀。”低保像是埋怨。

找了你好半天了,鱼生暗暗补全。

低保没来得及说出来,先注意到了鱼生手上的耳机线:“解不开了?我帮你?”

鱼生想沉默,又觉着冷战不是个办法,于是冷哼一声。

可惜低保似乎不认为哼声算是一种回答,他默许了寂静的蔓延。

一分钟……两分钟……

等到鱼生解开了本不复杂的线扣,低保已经玩起手机。跳脱的音效大刺刺的叫醒空虚,鱼生看了一眼玩法,又是换汤不换药的换皮游戏,陌生的音效配着熟悉的玩法。没等鱼生听完角色的语音,身后又传来呼啸而过的动车与铁轨的摩擦声。

委屈终于乘着下一班火车追上来。

鱼生把刚理好的耳机又揣进兜里,从背后贴着低保,头枕在年长者的肩上,他说:“我好想你。”

低保像得逞的狐狸,笑着哼一声,打到一半了,他不想放下手机。

“手不冷吗?”鱼生强硬地按下熄屏键。所幸是单机游戏,低保就任由面前人温热的手心握住他的,缩进口袋里。

“有点。”低保含糊不清地说。

“我不还是来接你了吗。”低保说。

没头没尾的话,鱼生想,好像低保清楚他的所有委屈,他的放弃,他的舍弃,他的付出。爱从胸前漫出来,那是一股具象化的暖流。他们足够有默契,足够他们一句话也不说,就把一场双向奔赴的无疾暗恋走完。幸好寡言总会有例外。比如鱼生的表白,比如低保的抚慰。

鱼生问他:“你怎么说的?”

低保说:“我说我晚上出来直播。”

“除夕晚上直播?真有你的啊。”鱼生笑着说。

“你呢?”低保呛他,“说从广东到杭州来了吗?”

鱼生闷笑一声:“我说和女朋友奔现来的。”

“你有病啊。”低保骂他。

“没办法呀,”鱼生说,“我要是说是你,他们不是把你腿打断,就是把我腿打断。”

“那你还怪我?”低保说,鱼生因为他对外界的隐瞒生气,仔细一想,鱼生也不可能说的是实话。

“我过来找你了啊。”鱼生黏黏糊糊地说。

相爱的情侣间,谁付出的更多,总是一个至高的奖项。

低保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地反驳。

 

  

下午和傍晚在导游低保的带领下落幕,接手的夜晚很黑——至少在杭州是这样。夜晚的活动结束在夜市。两人都没有大肆扫荡的兴致,鱼生手揣兜里,手腕上挂着两个塑料袋。

一次性的筷子和餐盒刮出吱吱的响。塑料袋上系的结被餐盒的重量抻的更紧。鱼生不耐地扭了扭手腕。幸福的沉重,他想。

鱼生晃晃悠悠地跟低保回到放行李的酒店。

“不留下来?”鱼生进行着无意义的挣扎。

“你觉得在外面直播这个理由能让我出来过夜?”低保咬牙切齿地问。

“但是只待了这么久。”鱼生突然遗憾地说。

鱼生看着低保盘着腿坐在床上,膝盖上放着手机,手里捧着他提回来的小吃,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聊着,他问:“不好吃吗?你以前很爱吃这个。”

“不好吃,变味儿了。”低保抿着一次性筷子。

明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,鱼生还是堵了一口气。他逃避似的把他们间的一切阻碍,都归咎于另一个包容他的伴侣。他确实没错,我也没有,鱼生想着。让我恨他吧,恨也比现在好。见一面就要扯谎的关系,还要指望骗大家几十年吗。能到几十年吗?鱼生又想,等到周围人都结婚,恶心的同性恋总会被发现。世界很包容,但是开放的风气唯独吹不到上一辈。

“又怎么了?”低保背着鱼生,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他的异常,于是放下餐盒和筷子。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爱人,但是他不用看,又是因为默契。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,他疲惫的爱人抱住他,带着凉意的消瘦脸颊贴住他的。

冷静自持的年少者终于哭着说:“爱爱我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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